他仿佛看见自己身穿华贵的王袍站在大教堂高高的祭坛上,于是他那还是孩子的嘴唇上露出了微笑,那森林人特有的深黑色眼睛也放出光芒来了。
过了一会儿,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,靠着烟囱的雕花屋檐,四下打量着这灯光昏暗的房间。墙上挂着精致的挂毯。一个镶嵌着玛瑙和琉璃的大橱柜占满了对面的角落。对着窗户的是一个异常考究的柜子,它那些漆格子里都镀上了金粉和彩金,上面放着几个雅致的威尼斯玻璃酒杯,还有一只带深色条纹的镶着玛瑙的杯子。缎子床单上绣着浅色的罂粟花,像是从睡着后的手里滑落下来的。有槽的象牙高高地支撑起天鹅绒的天棚,一大簇一大簇的鸵鸟毛像白泡沫似的伸向装饰有回纹的灰色天花板。一尊青铜塑造的那西塞斯像,笑吟吟的,手拿一面明亮的镜子高高地举过头顶。桌上放着一个紫水晶盆。
钟楼上午夜的钟声敲过后,他摇铃唤内侍们进屋来,他们按照烦琐的礼仪给他脱去衣服,在他手上倒了些玫瑰香水,又在他的枕头上撒了些鲜花,便退下去了。不久,他就睡着了。
睡着睡着,他做了个梦,下面就是梦的内容:
他觉得自己正站在一间又长又矮的顶楼里面,周围是许多纺织机的旋转声和拍击声。微弱的阳光透过窗户的格子射进来,照出了俯在织架上面的纺织工们的憔悴身影。面色苍白、一副病态的孩子们蜷缩在巨大的横梁上面。梭子急速穿过纺织机时,他们就把箱座提起来,等到梭子停下了,又把箱座放下来,把线压在一起。他们饿得脸上又瘦又瘪,皮包骨的细手不住地颤抖着。面色枯槁的妇女正坐在一张桌子边做着针线活儿。整个地方到处臭气熏天。空气既混浊又沉闷,墙壁潮湿得都渗出水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