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实人嚷道:“噢,邦葛罗斯!这段家谱可离奇透了!祸根不都在魔鬼身上吗?”——“不是的,”那位大人物回答,“在十全十美的世界上,这是无可避免的事,必不可少的要素。固然这病不但毒害生殖的本源,往往还阻止生殖,和自然界的大目标是相反的;但要是哥仑布没有在美洲一座岛上染到这个病,我们哪会有巧克力,哪会有作胭脂用的胭脂虫颜料?还得注意一点:至此为止,这病和宗教方面的争论一样,是本洲独有的。土耳其人,印度人,波斯人,中国人,暹罗人,日本人,都还没见识过;可是有个必然之理,不出几百年,他们也会领教的。目前这病在我们中间进步神速,尤其在大军之中,在文雅,安分,操纵各国命运的佣兵所组成的大军之中;倘有三万人和员额相等的敌军作战,每一方面必有两万人身长毒疮。”
老实人道:“这真是妙不可言。不过你总得医啊。”邦葛罗斯回答:“我怎么能医?朋友,我没有钱呀。不付钱,或是没有别人代付钱,你走遍地球也不能放一次血,冼一个澡。”
听到最后儿句,老实人打定了主意;他去跪在好心的雅各面前,把朋友落难的情形说得那么动人,雅各竟毫不迟疑,招留了邦葛罗斯博士,出钱给他治病。治疗的结果,邦葛罗斯只损失了一只眼睛和一只耳朵。他笔下很来得,又精通算术。雅各派他当账房。过了两月,雅各为了生意上的事要到里斯本去,把两位哲学家带在船上。邦葛罗斯一路向他解释,世界上一切都好得无以复加。雅各不同意。他说:“无论如何,人的本性多少是变坏了,他们生下来不是狼,却变了狼。上帝没有给他们二十四磅的大炮,也没有绐他们刺刀;他们却造了刺刀大炮互相毁灭。多少起的破产,和法院攫取破产人财产,侵害债权人利益的事,我可以立一本清账。”独眼博士回答道:“这些都是应有之事,个人的苦难造成全体的幸福;个人的苦难越多,全体越幸福。”他们正在这么讨论,忽然天昏地黑,狂风四起,就在望得见里斯本港口的地方,他们的船遇到了最可怕的飓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