进屋后,才记起将凤凰琴忘在外面,还忘了解小便。他不敢开门出去,在后墙根上找了个洞,哗哗啦啦将身子放干净了,就去床上捉蚊子睡觉。凤凰琴在外面过一夜,明早再拿不要紧。
捉完蚊子,再看几页小说,困意就上来了,这是昨夜没睡好的缘故。他本打算吹灭灯,嘬起嘴巴,又变了主意,从蚊帐里伸出一只手,将煤油灯拧小了。一阵风从窗口吹进来,手臂凉丝丝的。他想父母这时一定还在乘凉,大山杪子上就只有一宗好处,再热的天也热不着。
虽然困,心里总像有事搁着睡不稳。迷迷糊糊中,听到窗口有动静,一睁眼睛,看到一只枯瘦的白手,正在窗前的桌子上晃动着要抓什么。张英才身上的汗毛一根根都竖起几寸高,枕边什么东西也没有,只有一本小说集,他抓起来隔着蚊帐朝那只手砸去,同时大叫一声:“抓鬼呀!”那只手哆嗦了一下,跟着就有人说话:“张老师别怕,是我,老余呀。见你灯没熄,想帮你吹熄。睡着了点灯,浪费油,又怕引起火灾。”末了补一句:“学生们交点学杂费不容易呀!”一听是余校长,张英才就没好气了:“这大年纪了,做事还这么鬼鬼祟祟的,叫我一声不就行了!”余校长理拙地应道:“我怕耽误了你的瞌睡。”